【回顾】悦读沙龙第35讲:从《永恒》到《伤逝》——漫谈“爱的悖论”

作者: 时间:2021年04月26日 浏览人次:

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,却一步步走向一地鸡毛的结局。楚皮尼的《永恒》(又译《天长地久》)与鲁迅的《伤逝》两部文学作品,不仅仅是对爱情的讴歌,它们在表现爱的美妙的同时,也揭示了“爱的悖论”。4月22日下午,图书馆邀请了中国语言文化学院汉语言文学系张宁教授,在北校图书馆悦读沙龙室,给读者带来了一场主题为“从《永恒》到《伤逝》——漫谈‘爱的悖论’”的精彩讲座。张宁教授借这两部作品相互映照地阐释了“爱的悖论”,与大家共同探讨爱与自由。

讲座现场



爱情和自由

张宁教授先和大家分享了泰国作家马莱·楚皮尼所著的小说及同名电影《永恒》。一位年轻英俊且单纯天真的男子尚孟,因种种原因投靠到长辈帕博老爷的家庭中。在日常交往中,他与其妻子玉珀蒂互生好感,两人向往着自由。发现奸情后,女主的丈夫选择用手铐将两人永远绑定在一起。两人最初还庆幸能永远在一起再不用分开,可随着时间流逝,两人渐渐由一开始的欢愉度日到最后相互厌恶憎恨。当尚孟向老爷乞求自由解脱时,却只得到一把枪,最终这对男女在爱与自由的纠缠中走向了毁灭。而爱情和自由又对应着两个悖论,爱的悖论和自由的悖论,他们互为表里,彼此缠绕,又相互说明。


爱的悖论

何谓“爱的悖论”?张宁教授引用了一个故事:在柏拉图神话中,人是月亮之子,兼有太阳的阳刚与大地的阴柔,完美无缺,力大无比,让宙斯忌惮。有一天宙斯趁其不备,将月亮之子一劈两段,人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,有男有女,肉体凡胎,脆弱无比。为了重获力量,重臻完美,便开始经久不息地寻找另一半。以期再次合为一体,重获神力的美妙。但男女再次相遇,已不复是当年的“月亮之子”,彼此互视为“神”,只是一个永恒的幻觉。当二人零距离时,最终看到的,不再是“天使的头颅和翅膀”,而是“动物屁股与粪便”。爱情从一见钟情时视对方为神明,到后来步入柴米油盐的现实世界,这种分裂便造成了“爱的悖论”。

鲁迅的作品《伤逝》,也是这样一部体现“爱的悖论”的作品。他写的两个自由相爱的新青年,完全省略了生涩、幼稚的求爱过程,直接进入了情感的“巅峰”。涓生和子君两位青年,在新思想下相恋,不顾亲朋的反对而同居。但很快,子君就陷入家务与世俗之中,变得“庸常化”。不久,涓生为当局所辞,他们生活无着,涓生对子君的爱情也随之慢慢消失。

但这两个结局相似的故事是否说明,看似命中注定的爱情也逃不开走向“坟墓”的命运?张宁教授认为,爱情不是实体,爱情是靠幻象堆积而成的。很多情况下,爱情是自己需要爱情时,把内部的热力投射给眼前或遥远的一个对象,他/她也正好能够承载你的热力和情感。因此,双方结缘,甚至包括婚姻,只是一个起点,而非结局,更非坟墓。

那么,我们该如何跳出“爱的悖论”?张宁教授说,其实,“爱即幻象”决非一个消极命题,它的另一面是“爱即创造”,相爱只是一个起点,而真正的爱,不是对方带给你的,也不是你带给对方的,是两个人用一生的热情、理性和脚踏实地、一点一滴的努力,更用想象力,把一个未完成物,共同塑造成一个平凡而伟大的艺术品。这其实是一个艰巨的工程。


自由的悖论

爱的悖论的背后,是自由的悖论。自由本是“人间性”的,犹如一对柴米夫妻。而《永恒》和《伤逝》中的恋人,生活在“天堂性”的幻觉中——他们只愿激情和热恋,不懂自由首先意味着“群/己”界限,意味着一个人的相对不自由。但泰国新青年玉珀蒂和尚孟并不懂这些,而是在需要自我克制之际,却像张满弦的弓,不加限制地高扬自我要求;在高涨的自我要求无法实现时,转而化为对他者的怨恨。于是,他们迅速从“天堂”跌入相互折磨的“炼狱”,接着又直奔“地狱”。而“炼狱”通向“人间”的另一通道,则完全被堵塞。《永恒》中的帕博老爷,之所以胜券在握,就在于他看透了玉珀蒂们只是在追求一种单面的思想文化,只能在“争取”自由(破)上势如破竹;对于如何浇灌、“建设”自由(立),则一无所知。两人欢天喜地进入一种“不懂自由”的自由(爱情)生活,也就必然遭受他们自身锻造的相互束缚的无形枷锁。

爱情如此,社会亦然。在爱中、在社会中,我们首先要要学会自我克制、自我反省;还要消除“自我中心主义”,始终具有“他者”意识;学习妥协和共处;习得界限意识,稀释“自恋”,习得共同体意识,才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。自由是神圣的,需要从“外部”争取;但自由也是平凡的,它离不开我们在“内部”的建设,离不开我们对社会、家庭等“共同体”责任的承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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互动环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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